『如果章节错误,点此举报』祖父这一月难得的温和,原来是将羊养肥了再杀。安衡怒不可遏。
“真不怕断子绝孙啊!”
事已至此,安衡放弃挣扎。好想让图谋不轨者抓紧时间,大家都等得挺急的,天儿还这么冷。
终于按捺不住,“哎我说,你们也跟了我两条街了,累不累啊?”安衡突然转过身来高声问道。
各路人马装着摊贩、买客还有路人,闻言愣了一下,又继续演。
一时间,气氛很尴尬。
安衡都捅破这层窗户纸了,螳螂队的还在装傻。目标人物这有恃无恐的架势,让人很是犹豫要不要动手。
黄雀队也等得很不耐烦。我们少主也是没带武器,走不了缴械投降的流程。你们也别给脸不要脸啊!
在寂寥的北风一阵又一阵刮过这条静谧的街后,安衡终于被绑了。
第一次被绑架,应该有什么反应?
“我好怕啊!来人啊!救命啊!”安衡刚喊出脑补的台词。看歹徒从怀中掏出一张汗巾,安衡赶紧捂住嘴。
“我配合!别堵我嘴!”
干这行的第一次遇上这种被绑架了还挺兴奋的主儿。歹人倒是真遂了安衡的意,没把那洗不干净的汗巾塞人嘴里。不过……
一个手刀径直劈昏了安衡。
眼前一黑的一瞬,安衡又骂出句:“!”
安沛宜正率领安家老老小小一众男丁开大会呢,突然有侍从闯入祠堂报信。
“族长族长不好啦!少主被人绑架啦!”
安家上下还是初次见安沛宜大惊失色、惶恐不已。
一个刀枪不入的人突然有了软肋,于敌人而言,天大的好事啊。表情管理做得差者不自觉面露喜色。
“家主,别演得太过了。”
近侍扶起几近晕厥的安沛宜时,于耳畔悄声道。
“哦好!”
不知安沛宜是对手下有信心,还是极力克制好了情绪,只在心中挂念被绑票的孙子。好戏没看上半刻,族会继续。
不时又有侍从跑来耳语几句,见安沛宜的神色起起伏伏,众人的情绪也忽高忽低。
“家主!少主安危为重。族会改日也无妨!”终于有人出言劝道。
安沛宜点点头,应了声“好”,让众人稍待片刻,他去去便回。
另一边,无人的小巷中。安衡被人套上麻袋,扛着一溜烟小跑进不知哪户人家里。又倒了几次手,塞进草垛,一路车轮滚滚,送进偏僻街道尽头一处宅邸。
侧边的木门刚合上,人未走远,门又被打开了。
闯入的螳螂队,为首之人安衡再熟悉不过——是安衡习武的启蒙恩师。
牢中,被一盆水泼上脸,安衡睁开了眼。
其实方才在被人扛进院子时便可以醒了,安衡后悔假寐到被人绑上架上,手脚皆被缚,只能任人宰割。
算了,等着被救吧。
“呵,胆色不小呢。”
站在最前的蒙面人尖细的嗓音暴露出他的职业——太监。还是早早就被送入宫中,赶在变声前被阉了的那种。
安衡蹙眉,心中欲骂之际,想起祖父对微表情的教导。又舒展眉心,等着太监的下文。
出乎太监和身后之人所料,方才听手下说安衡格外聒噪,现下又一言不发,都不问问我们是谁?
“你们是谁啊?”看出绑架犯主谋心中所想,安衡问道。
“我的人马上会来救我了,你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!”戏里是这么演的,姑且就这么喊吧。
闻言,太监又厉声道:“死到临头了还敢口出狂言,老实交代,还能给你个痛快。”像被吊死的鬼。
“快招!”
“你都没问,我交代什么?”
“看来得给你点颜色看看。”
“……”无语。
蒙脸太监身后之人似乎早就积攒了浓浓的恨意,手中鞭子划破冬日寒冷的空气迸出一声爆破的响,重重落到安衡身上。
先迸开了衣物,再是血肉模糊。
无论安衡是痛苦地喊叫还是咬紧牙关,都会催得鞭子以更快的频率和更重的力道打在身上。
“你真是很恨我啊!”安衡对上那双见过的眼睛讽道。
“若你真是皇后所生,今日便会让你死在这里。”
“勿信谣……勿传谣!”
“就算不是,你看出我的身份了,也得死。”
“那你废什么话呢?”
安衡终于破口大骂,骂的不是扬鞭之人,而是还守在屋外不赶紧进来救命的那两伙人。
“你真以为会有人来救你?”
“不过小小侯府,难道……胆敢豢养私兵!”
烧红的烙铁举起来时,林艺一脚踹开门,身后禁军一拥而上,顷刻制住屋中所有歹人。
“巧了,可不是私兵。”都是吃皇粮的。
林艺削断镣铐,扶住被拷打的安衡。
“阿衡。”
“林师父,我无碍,只是些皮外伤。”
安衡伤口挨上冰冷的铁甲,还是疼得“嘶——”一声。
“来人,担架!”
“师父,不用了!”
竖着进来,横着出去。多少有点晦气。
安家大宅,除了一堆姓安的,还集了薛一鸣父子,京兆尹及其主要下属,还有一众太医。
被如此多人关注着,安衡很想站起身来,多少行个礼。
奈何肩被林艺按着,“你有伤在身,无需多礼。”
一群人也接过话,“小侯爷莫要客气。”
薛一鸣红着眼,看着安衡出露的伤口血肉模糊,抽了抽鼻子,“阿衡,你……”又转头扑进老爹怀中。
京兆尹心中直呼飞来横祸,京城已经连续五年狠抓当街犯罪了,马上就到年底汇报工作的时候了,得,功亏一篑。
真是恨死搞事的人了!
以安衡得赶紧诊治和休养为由,安沛宜打发了一众客人。第一次看到便宜孙子对他生气,向来对安衡做什么都理直气壮,这次,安沛宜竟然生出一丝心虚来。
“唉,君要臣死,臣不得不死。”安沛宜说出借口一替自己开脱。
“哼!”养了我这么多年都没养出点感情来吗!安衡更生气了。
“你不也知道么,有人想对你下手。”安沛宜的借口二也有些无力且苍白。
“哼!我第一次请求能出去玩,原来也是你的算计!”突然对我好,让我得寸进尺,原来都不是真感情!
安沛宜忙说出借口三:“嗨呀!不也有惊无险吗!就当是体验了以下被绑架的感觉,以后还多了个谈资呢!”
“这类极差的体验,谁爱受谁受去!”
“别气了,让你休息半个月可好?”
“不好!朝三暮四朝四暮三。歇上半个月,下半个月可不得忙死我。”
得,孩子大了不好骗了。
叹了口气,安沛宜从别的地方给孙子找补。
“趁着你这一身伤还新鲜,我带你入宫一趟。”
“不去!”
安衡不满道:“我都伤着了!”
“那位见得你这副模样,若是你能再卖下惨,说不定你的小匣子里还能多点儿别的东西。”
“备车!”安衡冲着屋外大喊,先引得安沛宜一笑,又听祖父道:“你还可以装得更疼些。”
顺利按照安沛宜的规划,走完了谢恩和卖惨的流程,安衡再去太子面前博个同情,只等祖父与皇帝开完会了回家去。
偏殿中,小太子抓起安衡的手对坐榻上。
“你是跟薛一鸣出去被人掳走的?”
小太子的重点好像偏了。安衡回道:“我险些害了薛同学。”
“那你还疼不疼啊?”
“当然,很疼。”说疼时,安衡冲太子一笑。面色苍白,看得小太子煞是心疼。
“我给你吹吹。”
“谢殿下,不过不用了。”
安衡摆摆手,动了胳膊扯痛肩胛,又是一声忍痛。
“你受了这么重的伤,为何还要入宫来?”
小太子话是关心,安衡反应过来好像方才演得过了。
“得来给圣上和殿下报个平安啊。”
没留在宫中吃午饭,安沛宜带着刻意让马车颠裂伤口的孙子回家去。
返程时,车夫的鞭子再未重重落到马臀上,任马蹄舒缓地往前迈,车中的人会好受些。
安衡大致向祖父汇报了与太子的相处,安沛宜听完,叹了口气。“小太子是真心关心你呢。”
“不就是因我和我娘生得像么?”
“是啊,更可悲了。”又是一声唏嘘。
安衡不解祖父其意,愧疚在心,安沛宜也难得出言解释:“若非太子的生母,你娘未必能平安生下你和你妹妹。日后,待太子好些吧。”
“李代桃僵。”安沛宜用四个字向孙儿解惑,再不提往事。
安衡问不得详细,也能从妹妹和太子相近的生辰推测出一些情节。
“我是该对他好些。”
祖孙二人沉默了一阵,安衡又换了个话题:“祖父,我以为你会告诉我幕后黑手是谁。”
“你可以猜猜。”
“大皇子?”
“他是借刀杀人的那把刀。”
“二皇子?”
“嗯,是他在从中作梗。不过他将尾巴藏得紧,还没理由办了他。”
“皇帝只是以我作饵,将蛰伏多时的大皇子钓出来?”
“钓的是有世家支持的二皇子。大皇子生母不过白身,与世家攀关系都攀不上,也是个蠢货。”
“是挺蠢的,还亲自来打我!当场就被逮了。”
“也没想到你会蠢笨到遭人绑了。”换言之,你比他还蠢!
“倒还成了我的不是!”安衡不满。
“当然。”
安沛宜嫌弃道:“靛青和林艺两人去救你,都觉着你丢了他们的脸。”
“哪儿有!”
“不信你去问。”
马蹄嗒嗒,车厢中的争执突然被一阵从肠胃发出的饥饿声打断。
“饿了?”安沛宜问道
肚子的主人点点头。
“早晓得就留在宫里吃饭了。”
安衡有种不太好的预感,“怎么?”
“你出去玩了嘛,我也在开会。家中就没做你我的饭。”
“……”
“没事。”安衡让车夫掉个头。“赶快点!”
进宫蹭饭去。